2008年4月25日 星期五

印度式創新 貧困而生的奇蹟

塔塔汽車窮則變,變則通

塔塔汽車 低價汽車

在印度,人均所得僅不到一千美元,汽車得跟摩托車一樣價錢才有市場,借貸小至一百美元就能創業,因為窮,他們想的不一樣──窮能生變的創新潛力正在發酵。

撰文/張玉琦

一台汽車應該長什麼樣?以價廉物美聞名的豐田汽車(Toyota)旗下,要價新台幣五十萬元的小車Yaris,已經成為打垮福特(Ford)的暢銷車種。今年一月,印度塔塔汽車(Tata Motors)出了一款新車奈米(Nano),只要二千五百美元(約新台幣八萬元),綽號全民汽車(People's Car)。這台車,別說冷氣了,連雨刷都只有一支。車內僅有油門、煞車和座椅,收音機、空調和電動車窗等一概沒有。

創新來自於貧困。印度塔塔(Tata)集團董事長洛坦塔塔(Ratan N. Tata)提到這台車的發想緣起時,說了這麼一段故事:「有一天,我看到一整個家庭在二輪的摩托車上,爸爸騎著車,他的小孩站在他前面,後面坐著他太太還抱著小嬰兒。這讓我不禁要想,有人可以為這個家庭構想出一台安全、負擔得起又能適應天氣狀況的交通工具嗎?」

今年三月,塔塔汽車帶著奈米以及三款新車來到第七十八屆日內瓦車展。一九九八年,塔塔第一次來到日內瓦車展時,才象徵著印度進入客用轎車的市場,而今不過十年,塔塔帶來了全球首見的破天荒低價車。這就是印度式創新,英國《經濟學人》指出,印度像跳蛙(leapfrog)一樣大幅躍進,他們有人力、有市場,只要吸收西方的技術就能飛躍。

窮能生變的創新正發酵

奈米車低價的秘密是什麼?在設計配備上省常人所不能省,沒有其他汽車製造商會認為一台汽車不需要冷氣和電動方向盤,但塔塔認為買得起以及能擋風遮雨更為重要。研發更省,塔塔顧問公司本來就為法拉利一級方程式賽車設計軟體。工廠裝配線的勞工還是省,塔塔打算將零件直接配給車廠自行組裝,品管的問題則暫不考慮。

在印度,人均所得僅不到一千美元,汽車得跟摩托車一樣價錢才有市場,借貸小至一百美元就能創業,窮能生變的創新潛力正在發酵。最可怕的是,印度式創新並非僅適用於印度,而是全球競相投入的市場。跟在奈米低價車後面,目前蠢蠢欲動的汽車集團就有德國的福斯(Volkwsagen)、義大利的飛雅特(Fiat)和日本豐田(Toyota)等。動作更快的,比如雷諾日產汽車集團(Renault-Nissan)一方面宣布要和印度Bajaj合作推出三千美元小車,另一方面又用十億美元買下蘇聯Avto VAZ汽車公司二五%的股分,用來發展售價約九千美元的低價車品牌Logan。

為整個國家的貧困著想,常是印度式創新的出發點。而以拯救窮人聞名的,莫過於二○○六年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孟加拉銀行家尤努斯(Muhammad Yunus)。尤努斯首創了鄉村銀行微型信貸的概念,借給窮人小額的經營資本,獲利之後再還錢。這些窮人本來只能接受捐助,想創業也沒有銀行願意貸款,但尤努斯認為拯救貧窮不能仰賴捐款,而是設法讓他們能夠謀生。

微型信貸成功了,它把微不足道的金錢變成可行的商業模式,散布到非洲、拉丁美洲等國家,同類型銀行陸續崛起。接下來尤努斯有了乍聽之下更不合理的點子,在他的新書《Creating a World without Poverty》(暫譯:創造沒有貧窮的世界)中,他的新概念是,只行善不賺錢的社會企業(Social Business)。

企業應創造正面影響

「社會企業不是慈善機構,」尤努斯說,而是把社會性的目標當作企業來經營。企業的目標是正面的社會影響力,同時其管理營運也需要涵蓋本身的支出,而所有盈餘也將用以社會企業的永續經營,經營者本身則不求經濟利益。你會說,不求利益的企業還能叫做企業嗎?尤努斯會說,資本主義不是人類的唯一,企業也需要帶著人心。

自尤努斯創立以來,進行微型信貸的鄉村銀行,已經過三十一個年頭,幾近百分之百的償還率,並且金錢都再度投入信貸事業,原本在舊資本主義理念下完全不被看好的鄉村銀行成功了,社會企業或許也值得期待。鄉村銀行與法國達能集團(Danone)共同投資的鄉村達能食品是另一個例子。這家公司用當地的食材降低成本,製造營養成分高、但價錢極低的優格,賣給孟加拉孩童,以補充他們成長所需的營養。尤努斯同意每年提撥一%盈餘給達能集團,雖然這不符合他原初的設想,不過事情的起步總是需要一點妥協。

印度對企業的概念,重新修正了對資本主義的創新模式,也開始成為全球化思潮。微軟創辦人比爾.蓋茲(Bill Gates)在今年一月的世界經濟論壇中,就提倡「創意的資本主義」(creative capitalism),他認為二十一世紀的資本主義應該創造一個弭平不公的市場體制。

「印度可能是二十世紀末最幸運的國家,」湯瑪斯佛理曼(Tomas Friedman)在《世界是平的》一書中如是說。他指的當然是受惠於網路而興起的外包事業,不只是便宜的勞工、技術維修、客服專員,它還是軟體、化學與生技業的全球研發重鎮,有超過三百家以上的跨國公司在印度設立研發中心,世界排名第六(第五名是日本)。就全球化的眼光來說,印度確實有不輸於人口的密集腦力。

深化創新躍進世界舞台

但成也外包,敗也外包,印度的創新就和其他沒學走先學跑的新興國家一樣,善於模仿變通現有的成果。以製藥產業為例,直到二○○五年之前,印度的專利法並不保障新發現的聚合體,只保障生產過程。也就是說,藥品的研發成果很快就會被競爭對手合法地模仿,所以大家寧願當坐享其成的老二。這也是為什麼印度的藥品業雖然規模是世界第四,價值卻僅排名第十三。

英國《經濟學人》(The Economist)指出,現在印度之於科技的重要性,不如科技之於印度;即印度雖然有著全世界最便宜、最多的軟體工程師,印度本身卻無法內化應用這些人才。跨國企業來印度採購腦力,印度本身卻用不到。印度需要的是現有科技的推廣。

世界銀行(World Bank)的報告〈Unleashing India's Innovation〉(暫譯:解放印度的創新)中也表示,印度本身花在研發的經費,從來沒有超過一%GDP。世界銀行估計,若印度能縮小內部的數位落差,其經濟規模將有成長四倍的潛能。印度需要內化的創新,並且是針對國內貧困境況的創新,還需要是能將產品推往全球市場的創新。回過頭來看,以代工為主的台灣科技產業正在摸索品牌之路,將深刻感受到的威脅化為動力,才能有屬於自己的創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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